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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路夢想開始的日子
鄭春寧
1995年我剛學校畢業,到中鐵一局二處報到后,便被分配到了當時的七隊。作為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伙子,我非常有幸地參加到了當時國家的重點建設項目----京九鐵路建設中。初來乍到的我,對工地上的一切都充滿了陌生和好奇。在京九鐵路的施工工地,我遇見了一幫兄長般的師傅們:韓振林、王宏澤、魏建圃、張海新、潘全山……在他們的關懷和幫助下,我很快融入到了中鐵一局這個大家庭中。
現在回想起剛參加工作時的情形仿佛就在昨天,歷歷在目。當時在處里報到后,獨自一人扛著一大包行李卷兒坐火車到河南信陽,隊上派了一輛去信陽拉水泥的解放車去火車站接我。解放車的司機屈師傅,接到我后,麻利地把我的行李放到車上,便駛往工地。屈師傅話不多,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屈師傅攀談。
8月的信陽,驕陽似火,駕駛室內更是像蒸籠一樣悶熱,雖然車窗全部搖下來,可我渾身還是汗流浹背,時間久了讓人昏昏欲睡。就在我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車停了下來,屈師傅下車好像是檢查車況,我沒在意,過一會只見屈師傅拿了一聽濕漉漉易拉罐健力寶扔到我手上說:小鄭,喝點飲料吧。當我感激地接過涼涼的健力寶,卻發現只有一聽,便問到:屈師傅,你的吶?屈師傅憨憨的笑了笑說到:俺這自帶的有。邊說邊從自己座位下取出一個軍用水壺,擰開蓋子,一仰脖咕咚咕咚的喝了兩口,用手抹了一下嘴,隨后麻利地將水壺放回原處。扭過頭對我說,坐好嘍。車子啟動繼續趕路,我手中握著涼涼的飲料,側望著屈師傅神情嚴謹的臉,內心充滿溫暖和感激?,F在回想起來,屈師傅算我筑路職業生涯中接觸到的第一個人,他給我帶來的何止是那份溫暖。屈師傅老家是河南的,后來在京九線隨新修鐵路站段留施工單位人員的政策留到商丘車站了,此后一別便再沒有見面了。在施工建設的一個個日子里,我經常會想起這位樸實的司機師傅。
來到潢川工地駐地后,我對眼前的院落充滿著好奇和新鮮。走進院落,細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門口用醒目的紅字一邊寫著“艱苦奮斗”,一邊寫著“勇爭一流”八個大字。干凈的院落左邊一排磚砌的房子,屋頂鋪著油毛氈和葦子,門口牌子上用油漆寫著:調度室、隊長辦公室、財務室、勞資室、工會、醫務室……右邊是幾排活動板房:技術室、試驗室、圖書室、職工業校、司機班……就在這時從工會辦公室傳出一聲洪亮的聲音:呦,咱們的新學生終于到了。隨著聲音,門簾一挑向我走來一位中年男子。
這位中年男子中等的個子,炯炯有神的目光。屈師傅連忙給我介紹:這是咱們工會主席張小康。張主席熱情地握著我的手說:一路辛苦了!隨后,便安排工作人員幫我安頓好住的地方,還通知食堂給我端上準備好的飯菜。張主席的一番噓寒問暖,讓我對這整個工地充滿了好感。
第二天,隨著汽車的發動機的轟鳴,我從睡夢中醒來,清晨的陽光涼涼的,沁人心脾??諝庵袕浡嗖莸臍庀?,小院的早晨熱鬧起來,工人們以班組集中在院落的中間聽著領工員李師傅的班前講話??粗と藥煾祩兠β档纳碛埃以谙刖褪沁@些樸實的師傅們正在為祖國建設著這樣偉大的工程,心中充滿了敬佩之情,而我現在也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自豪感便油然而生。
根據處里規定,新畢業的學生要和工班師傅一起勞動三個月,我和先到的三名畢業學生分編到不同的班組,和工人一起去現場進行實踐勞動。那時的我十八九歲,從來沒干過重體力活,我被分配到的班組挖水溝土方。一天下來,滿手的水泡,晚上回來躺進被窩左手握著右手火辣辣的疼,心里直打退堂鼓,委屈的眼淚打濕了枕巾。
第二天,老班長看我滿手的水泡,露出一絲內疚的笑容說:知識分子,還要加強鍛煉呦,這兩天你在家養養傷,順便給咱們班核算核算這個月的工作量。就這樣,在隨后的勞動日子里我不但隨工友們早出晚歸投入到勞動一線而且兼任著工班的核算員。
那時候工人們文化水平不高,對核算員另眼相看。師傅們總是熱情地給我遞根煙,問問這個月班上完成多少任務,有沒有超額完成任務,有沒有獎金等等。通過朝夕相處,我慢慢的和工人師傅們融入了到一起。在那時我跟著師傅學會喝酒,每天下午吃飯的時候總愛和師傅們小酌一杯??匆娝麄兒雀吲d的時候,有時相互開著玩笑,發出朗朗的笑聲;有時低語地交談,嘮叨著每家那本難念的經。每每看見師傅談到動情之處,漲著紅紅的臉,低頭默默地抽著煙,我的心也涌現出一份惆悵……
相處的久了師傅們都挺喜歡我的,都特別照顧我。因為我是班里年齡最小的,每次干活總讓我干后勤工作,要么給工班拉水,要么給師傅打下手提灰漿。夕陽西下,金色的陽光撒滿每個人身上,那種勞動的場面至今讓人難以忘懷。到收工的時候,師傅們會默默地收拾收拾工具,然后坐下來摸上一根煙,美美地吸上一口。渺渺輕煙慢慢飄起,仿佛一天的疲勞也隨著這縷縷的青煙頓時化為烏有。
三個月的工班勞動結束后,我和幾個新分來的學生進到技術室,開始了技術工作。當時由于初來乍到,缺乏經驗,我便從最基礎的測量工作做起。當時帶我的師傅叫張海新,河南商丘人,是位少數民族人,后來也落段到南昌鐵路局景德鎮工務段了。張師傅每天白天帶我抄平,放線,晚上教我整理內業資料,熟悉圖紙,準備明天的放線資料。張師傅自己做飯,有好吃的,一定給我留一份,感覺像家一樣溫暖。
當時的測量儀器比較簡陋,測量方法也很單一,功效不高。記得當時隊上只有兩臺經緯儀,一臺是蘇一光儀器廠出的J6E,一臺是瑞士出的 威爾特T2。由于威爾特T2裝在一個長圓型的鐵皮桶內,被我們戲稱為“炮彈”。還有兩臺水準儀DSJ3-2水準儀,兩把鋼卷尺,這就是我們全部的作戰武器。我們每次使用時都精心呵護,生怕有一絲閃失。記得每次測量回來,我們總是顧不及洗臉擦汗,放下東西先擦拭儀器上的灰土,用小棉簽沾點航空煤油細細地擦拭著儀器的主要部分,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收納到儀器箱子里,感覺像是考古人員面對每一樣文物般的謹慎。擦鋼尺是測量人員的基本功,兩個人配合,鋼尺一頭掛在隊部的鐵門上,一個人緊緊地拉著鋼尺的另一端,我手持棉紗來回細細的擦拭鋼尺上的泥土,然后再用柴油稀釋過的機油仔細的把鋼尺再擦拭一遍,直至把鋼尺擦得油光發亮一塵不染,才慢慢地將鋼尺卷起收到測量儀器貨架上。當時師傅要求非常嚴格,任何細節都要規規矩矩,就連三腳架支腳上的泥也要刮的干干凈凈才能收到儀器臺上。這種嚴格的要求給我今后的生活和工作帶來了深遠的影響。
當時帶我的師傅還有一位叫王洪澤,師傅當時二十七、八歲,比我大不了幾歲,河北唐山人。他工作上雷厲風行,對我要求很嚴,但在生活上待我卻像自家小弟弟一樣。每每見到我有惰性的時候,總是語重心長的和我交談。師傅雖然話不多,但每次讓我從內心感到幾分自責。記得當時他說,測量工作看起來簡單,但真正做好并不簡單。每天工作完后,除了回來及時的完成內業資料等工作外,躺倒床上還要把自己的工作再像過電影一樣理一遍,確保今天的工作完全正確。那時候真的每天這樣,時間長了,就成了自己的習慣,至今我還也用這種方法,受益匪淺。
我的另一位師傅叫潘全山,94年蘭州鐵道學院畢業本科生,河南開封人,也是我技術上的老師,生活中的老大哥。印象中,他戴著一副眼鏡,嘴角總是掛著充滿智慧的微笑。當時,他的屋里塞滿整整兩大箱書本,學術專業的、古今中外的,還有一摞摞各種封皮的筆記本,筆記本里還張貼著許多剪裁的報紙和一些刊物復印件。潘師傅喜好英語,書箱里還存放一些英文原版圖書。他常說,讀國外書籍要看原版才算讀。潘師傅每天除了工作外,一有時間就是讀書學習。還記得隊上有訂報紙的習慣,他自己定了一份人民日報海外版,每天堅持閱讀。每當我們不管是技術上還是生活中遇見一些問題,總能從他那里找到滿意的答案。他那種學習和生活的熱情深深的感染了我。
盛夏的潢川,寧靜的夜晚,天空中繁星點點。大伙們伴著清脆的蛙聲坐在院子里納涼,那時候年輕的技術人員經常聚在一起談天說地、交流技術經驗,歡樂彌漫著小院。那種場景很多年后的今天依然縈繞在我的眼前。潢川工地生活的點點滴滴記錄著我筑路夢想開始的一個個平凡的日子。
作者:中鐵一局二公司南水北調平西暗渠項目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