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隧道里那一縷清風
時令雖已立秋,但還有“24個秋老虎”仍在,坐在開著26度空調的辦公室里,心里面突然冒出一段往事:那是1993年我在廣東河源市郊區參建廣梅汕鐵路時的事情,是一個關于夏天納涼的故事。
當時我們營地在河源市郊區一個靠近浰江的地方,工程隊二百多人分別住在臨時搭建的席棚里。我們住的席棚很簡單,就是粗圓竹骨架的屋頂、立柱和硬紙板狀的隔板墻及油氈頂,辦公桌上方懸掛個吊扇,辦公室也是辦公兼住宿的,工人住的宿舍也是幾個人一間房,支著架子床掛著蚊帳,大家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一到夏天,因席棚不隔熱,電扇呼呼的轉著,搖的房梁也咯吱咯吱作響,反倒吹得滿屋子都是熱風,光膀子睡在蚊帳里,也如沐桑拿,大家或到河邊坐坐納會凉,或搖搖蒲扇驅蚊。雖然在浰江邊上,但是考慮人身安全,單位不允許大家下河游泳。于是我、二娃子(陳文毅的外號)、何國勇等幾個人另辟蹊蹺,拿著涼席到青溪隧道里去睡午覺,已貫通的青溪隧道長百余米,隧道里兩邊的電纜槽上蓋板早已鋪好了。我們幾個人把那涼席撲在蓋板上,任通透的隧道涼風陣陣襲來,真能美美的睡個午覺,一個酷熱的夏天就這么挺過來了。
到冬天,當時宿舍尚不配電暖氣什么的,更不要說裝空調了,也有人使用電爐子偶爾烤烤火取取暖?;蛘呤谴┑暮褚稽c御寒,或在褥子下鋪上電熱毯睡覺取暖,好在粵東的冬天并不太冷,最低溫度在十度左右,冬天也就這么一天一天的扛過來了。但是,幸虧對那些艱難的日子我們沒有妥協,并沒有因為艱苦而放棄追求,忍受著寂寞與苦痛的我們堅信明天會更美好!
20多年過去了,現在的建筑工地,民工宿舍大都安裝了空調、設有淋浴間等,冬天不怕冷夏天不怕熱,還能隨時洗上熱水澡!鐵路施工也告別了鐵锨洋鎬破棉襖、車拉人抬肩挑時代,機械化程度越來越高,工程隊也在2000年之后陸續解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專業或勞務分包。工人干活,夏天氣溫高于36度停止露天施工,冬天氣溫低于零下10度也不施工了。
我們在城市里修建地鐵,大多數住的都是活動板房,裝空調,住宿和生活條件都有了很大改善,但卻時常遭受霧霾侵襲。在我心里,總想著當初隧道里那一縷清風,畢竟它是原生態、無污染的,與碳排放量無關的。這不禁又讓我想起了人生,我們雖然埋怨過去條件艱苦、物質匱乏,但天是藍的地是綠的水是清的;現如今雖物質生活日益豐富,但是我們卻被日益惡化的環境所侵擾,擁有更多的藍天碧水成為一種奢望。就像汪峰在《春天里》這首歌中唱到的“還記得許多年前的春天/那時的我還沒剪去長發/沒有信用卡也沒有她/沒有24小時熱水的家/可當初的我是那么快樂……”而人之所以快樂,不是因為得到太多,而是計較的太少。譬如,隧道里那一縷清風就能讓我們安然度夏。
回想1990年走出校門參加工作修建三茂鐵路,住在村民家里,每天和老工人一起上下班,一年多時間搬了3、4個地方,變換著駐地、工作場地,慢慢的習慣了和那些老工人、老師傅一起工作、學習、生活。就像《梁家河》一書封面,習近平總書記說的一段話:我人生第一步所學到的都是在梁家河。不要小看梁家河,這是有大學問的地方。我不禁也想說:對我們那個時代的筑路人來說,我們的第一步都是在工程隊所學到的,老工人的執著、堅毅,吃苦耐勞、辛勤勞作,潛移默化地感染著我們這些新來的工人“吃苦奉獻、爭創一流”。離開工程隊也近20年了,那些老工人、老師傅退休的退休,估計有一些人已經作古了,但我對他們的崇敬之情始終存在,因為他們本不應該被遺忘。
當我們懷念過去那些簡單純樸而美好的東西、懷念一些流年里那些枯瘦的回憶,并非放不下當初的人和事,而是懷想曾經的自己,很多東西都是唯一的,錯過了就不可能再遇到。世界變化的如此之快,我們一路行色匆匆,卻怎么也跟不上它的腳步,丟失的東西越來越多,已經找不回原來的自己了,要保持一個本真的自我,是一件多么難得事情。而明天的路還很長,等著我們繼續前進。我們只能適應環境,因為既然我們走不了捷徑,那就別想著捷徑了,踏踏實實地走好每一步,生活總會眷戀你、回饋你一份滿意的答卷。
每個人的道路都不盡相同,有的會一帆風順、有的會歷盡坎坷。只要努力就會看到希望的光芒,關鍵在于你是否一直在堅持。畢竟生活從來就不會一蹴而就,也沒有永遠的安逸,你預想不到的艱難困苦總會不期而至,無論在過去、現在還是未來,請一定要保持努力、保持坦然,要隨遇而安,畢竟,那些艱難困苦的日子終究會離你而去。
既然,我們看不清未來,那就把握好現在吧,讓所有的負擔都變成禮物,所受的苦都能照亮未來的路。譬如當初在席棚里吹吊扇、在隧道里睡午覺。誰能想到若干年之后,我們的作業工人能越來越有尊嚴、體面的勞做,住進活動板房或租住的樓房,能洗熱水澡能吹上空調,一間房子住6人甚至有單間宿舍。人生就是一場不知終點的長途跋涉,既有生機盎然的草原,也有泥濘不堪的沼澤;走在一馬平川的草原上,自然誰都是意氣風發,而面對困難時候的態度,才是檢驗優勝劣汰生存法則的唯一標準。
25年過去了,仍難忘,飄過隧道的那一縷清風……;而我,倍加珍惜現在所擁有的美好生活。